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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父皇,这是梦中白胡子老爷爷教儿臣的法子。”说的人表情淡然,听得人心里一跳。

其实这就是个后世最简单的物理降温的法子,小印子拿过来的烈酒虽然远不如酒精纯度高,可散热降温远胜凉水。假意托辞老爷爷,只能说是朱常洛成心发坏,因为他知道万历不爱听这三个字……好吧,他承认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老爷爷三个字果然有效果,万历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老爷爷牌的广告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看广告看疗效。每隔上半个时辰,就这样来给朱常洵全身来上一遍,这一夜颠来倒去的折腾极为折磨人,他从诏狱出来时已经极度困倦,可是朱常洛不在乎,反正他不睡也会有人陪着的。

果然他没睡,万历也没睡,郑贵妃也没睡,等到了天明时,三人六只熊猫眼,当然辛苦也没有白费,物理降温对于退烧的效果是显著的。

“好了好了,三殿下不烧了,不烧了!”全程陪同的太医一诊完脉就惊喜的叫了起来。此刻郑贵妃顾不上肿成猪头一样脸疯了一样就冲了出来,抱着朱常洵痛哭流涕。倦到极处朱常洛瞬间目光炯炯,直冒火花……郑贵妃这脸太有特色了,如果不多看几眼,他会后悔一辈子。

万历终究是一国之君,讲究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虽然心里极是欢喜,脸上淡淡的装得很是平静,咳了一声,向边上一溜喜气洋洋的太医们问道:“三皇子真的没事了么?”

“禀陛下,三殿下高热退去,便无大碍。大殿下神仙手段,臣等自愧不如……”说话的是太医院的李太医。赞美朱常洛的这几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不带半分虚假,这点通过边上的几个太医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就能得到充分验证。

每每见他们会诊的时候,个个引经据典次次争得面红眼赤,象今天这样一致同声,倒是稀罕。

“那依你们说,三皇子就没什么大碍了吧?”这句话是郑贵妃追问的,激动的眼泪流个不停,还是李太医回话,“娘娘放心,臣等马上用药,三皇子鸿福齐天,这点病还是捱得过的。”

看了一眼正抱着朱常洵心啊肉啊的摩挲的郑贵妃,又看了一眼下焉头搭脑疲惫不堪的朱常洛,万历心里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个儿子……感觉好象也不是那么坏。

从储秀宫回来以后,朱常洛结结实实的睡了三天,睡到小福子快沉不住气的时候,这才悠悠醒转。而此刻皇长子大展神医妙手,救治皇三子的事已经在宫中内外竞相传诵,一时间什么天命在身,什么以德抱怨,种种溢美之辞似乎不足以形容皇长子仁德于万一。

不但如此,随着朱常洵的日渐好转,储秀宫流水般往永和宫送东西,这几日小印子送赏赐来的次数,加起来估计早已破了从永和宫建成至今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这些接踵而来的赏赐,似乎表明了储秀宫对永和宫的一种态度,可是朱常洛对于眼前的名利双收很清醒,因为救了朱常洵,郑贵妃此时或许对自已真有一些感激,但朱常洛坚信,好了的伤疤如果不揭,就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当初是怎样疼的。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是一个月。

今天乾清宫内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高踞宝座上万历皇帝看到这个情景,居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申时行和王锡爵的联袂出现,让万历乍一见犹如身置昨日,想起申时行当首辅时自已的逍遥日子,再看看眼下自已一派水深火热,怎不让万历心生唏嘘、感概万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