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有可能。
接下来,这位口才不错的王姓大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国民政府宏伟的曲线救国设想:如果前线将士能像在大散关战役中的表现一样守卫各处关隘,迟滞日军三四个月乃至半年时间,他们准备转移百万军民,大部分人将在苏俄的庇护下等待反攻的时机——在他们看来,欧美与日本迟早会有一战,届时中国军民将内外呼应,收复河山。
可惜王大使时而豪迈、时而铿锵的语句并没有引起在场两人的共鸣,无论是见多识广、务实去华的爱尔兰国王,还是一脸沧桑、愀然不乐的茶道大师,都对这种夸夸其谈的官腔没有半点好感。
好容易等这家伙说完了,夏树淡淡地反问说:“这是你们委员长制定的英明计划么?”
王大使显然没有领会对方的用意,他得意洋洋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夏树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热茶,缓缓说道:“二十多年前,数十万忠于沙俄皇室的俄国军民穿过茫茫西伯利亚前往远东地区,也是想要等待反攻复辟的机会,结果他们只坚持了短短数年就被苏俄军队彻底剿灭;前几年,英国皇室和政府匆匆流亡北美,他们试图通过本土游击战来牵制同盟国的军事力量,并寄希望于在大西洋扭转形势,结果美英海军一败涂地,英国皇室只好放弃他们一直以来的头衔和地位,在寒冷的加拿大安宁度日……大使先生,我举这两个例子并不是想要打击贵国进行流亡抗战的决心,而是想要提醒你们,政权流亡是一条充满艰险的道路,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坚定的信仰是很难成功的。”
王大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如果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坚定的信仰,我们如何能在外援基本断绝的情况下,独力抵挡日本军队狂风暴雨般的进攻长达三年多呢?”
以夏树建立爱尔兰王国并使其发展成为准一流强国的经历,完全有资格教训眼前这位大使:若是他们真有那样的毅力与信仰,就应该利用停战的三年时间好好整顿国防,编练部队,而不是闹哄哄的争抢地盘、排挤旁系,一开战又被日本人揍了个满地找牙。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般糜烂的官场风气、麻木的民心民智可不是凭某个人的决心和意志就能够解决的,往往要将原有秩序推倒重建才能起到成效。
“话说回来,你们为何不愿在大西北建立据点,谋划防线,利用那里特殊的地理条件步步阻击日寇?只要你们在国内坚持抗战,日寇扶持的伪政权就无法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国联针对日本的制裁也有足够的理由进行下去,我们也将通过苏俄边境向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王大使迟疑了一下:“听说国防最高委员会曾经讨论过这个方案,可能觉得大西北一无工业基础,二无民众基础,而且气候特别恶劣,所以最后被否决了吧!”
听完之后,夏树无言地摇了摇头,这样的政权踏上流亡之路,时间稍长,还会有反攻复兴、重掌政权的机会么?
第63章 两手准备
尽管对恶疾缠身的国民政府全无好感,从中国乃至亚洲人民任重道远的抗日大业出发,夏树还是果断命令爱尔兰政府迅速与苏俄方面协商建立空中和陆上转移通道的相关事宜。与日本签署停战协定一事致使苏俄受到欧美国家的强烈指责、抨击甚至是制裁,但双方终究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程度,俄国人欠的一屁股军火债也还是要还。既然爱尔兰人提出要求,他们顺水推舟地以每月400万爱元的高价将哈萨克斯坦南部的大型军用机场租借给爱尔兰军方,并且允许爱尔兰的车辆通过苏俄边境前往中国,条件是相关人员补给在苏俄境内的运输必须租用俄方的交通设施和火车汽车,所需费用六成在欠款中扣减,四成由爱尔兰政府支付现款。
对于俄国人趁火打劫的行径,夏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爱尔兰外交官员们跟苏俄政府各种讨价还价,然后让爱尔兰军方在这一周时间里调集相关人员装备。期间,爱尔兰政府与国民政府几经协商,以外交协议的方式敲定了爱尔兰帮助中国军民进行大转移相应的权利义务和各种约束条件——除对几处细节提出了修改建议,处境糟糕的国民政府言无二价地接受了爱尔兰方面提出的所有要求。
1945年9月12日,随着第一批爱尔兰军机抵达苏俄位于哈萨克斯坦南部的红十月空军基地,代号“火种”的跨境大转移行动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