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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旋风皮肤黝黑,一头棕色的长卷发被他一身黑皮淹没了个彻底,他一副十六七岁的身量,赤着一双脚,面上涂满了红黄相间的油彩,再结合他头上那一大顶羽毛帽……

这是……印第安人?

喻易觉得,自己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他乡遇故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涂了满脸油彩,看着像印第安人的年轻病人,他还真有点印象。

知更鸟的症断笔记中,也提到了和他同一病房的室友。该室友和不言不语,没什么存在感的知更鸟正好相反,是精神病院一霸,对画画有着异样的执着,绰号说好听一点是“小画家”,说难听一点就是“画疯子”。

据说这位画疯子奉行行为艺术,曾经于深更半夜,在精神病院各个大厅的墙上作画。第二天天亮后,由于墙上的画作过于抽象,引起了路人的强烈不适,一位心理脆弱的病人目睹后,甚至当场晕厥。

事发之后,画疯子屡教不改,时不时就从重重监控中出逃,在墙上画上一番,可谓画啥啥不行,毁坏公物第一名。

想到这里,喻易忍不住再度看向这个威名赫赫的画疯子。

此时被缴了械的画疯子正耷拉着脑袋,乖顺地道着歉,他棕色的卷发在风中一颤一颤的,看着荏弱又可怜,如果忽视他面上狂放的油彩,此时的他就像个文艺而又忧伤的流浪画家,与“精神病院一霸”这个称号似乎毫不相关。

周边一向死寂的空气里,难得飘来了议论声。喻易扫过四周,发现那些往往步伐浑噩、目光无神的路人竟然为此驻了足。

发现了这一点的喻易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离他最近的,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这个男人仍旧是满面阴惨的模样,就连目光也不像是一个正值壮年的人,倒像是一个半边入土,垂垂老矣之人。

此刻,他正沉默地注视着被男护士拉扯着的画疯子,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夹杂着羡慕与怜悯的情绪。

喻易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重新看去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于是又换了一个人观察,却见此人也满脸羡艳,这羡艳中甚至掺了几分嫉妒。

嫉妒?为什么?

总不是嫉妒画疯子能够在墙上涂个几笔吧?

喻易觉得自己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这么想着,他决定下午要找个借口去探望一下知更鸟,顺便看看这个画疯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