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木曾义仲之后,朝廷几乎是彻底失去与武家博弈的资本,武士也不会再轻易与整个公卿阶层为敌,而是寻找一些替罪羊来作为胜利的祭品。比如这一次,担任关白一职的近卫前久,被视作是“逆贼”的同党遭到罢免和流放,前任的二条晴良接手了这个位置,于是上个时代的一切不合理现象都是这个家伙的阴谋,皇室受到蒙蔽才做出错误判断,百官也是被胁迫而已。借此东风,准将军的朝廷官位也在一个月内连升四级,由从五位下进为从四位下,还兼任了左近卫中将和参议——这两个官是从四位下这个档次中最尊贵的,一般都是由三位以上的人述职。

最终奉迎足利义昭进京继承征夷大将军的时间选在了六月中旬。数万大军显然不可能全部开进京都,那点地方也装不下这么多人,真正能够觐见朝廷大员的依旧是少数重臣而已。

平手泛秀本来是负责带着部队警戒南方,以防止大和国的松永久秀又做出什么震惊天下的事情,不过六月初却突然收到进京的调令,据说是松永主动臣服了。

……

“今天足利氏能够重新回到京都,战胜六角、三好这些逆党,全是各位奋战的功劳。鄙人坐此处独享尊誉,实在是有愧啊!”

回到的御所的足利义昭喜形于色,虽然口中说着“有愧”,实际却对自己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

再联想起当年受到一点威胁就躲在寺社里不肯出门的“光辉事迹”,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血气的男人,恐怕都有资格鄙夷这个名义上的天下武家之主。

不过……怯懦的敌人未必就比勇敢的敌人要容易对付。

“这正是天下的人心背向,并不是我等的功劳。”

织田信长一反常态地老老实实坐在下手,笑吟吟地出声作谦。

理所当然,在棋局之中,只有占据了优势的玩家才会具有如此风度。总计五万人的上洛军当中,织田家出动了三批备队,占据联军的六成以上。浅井和德川不具备分庭抗议的能力,朝仓被有意拦在游戏圈外面,谁是执掌京都牛耳的人,这个明眼人可以轻易看出来。

“不错,由本家来守护京都,请您尽管放心!”柴田胜家似乎是故意彰显着与他粗豪相貌十分相似的嗓门。按道理讲,信长之后发话的应该是身为同盟的浅井和德川,柴田这家伙抢在前面,是当真不懂礼节,还是故意为之呢?

平手泛秀悄悄扫视了一眼,那两位的脸上都不是太好看,不过德川却只是勉强笑了笑,而浅井长政却忍不住开口发话了:

“公方大人!弹正(织田信长)发动义军以来,天下人都聚集在旗下,还有左卫门督(朝仓义景)这样的豪杰相应,足见幕府的威望尚在,宵小之辈只能得逞一时而已。”

他这一番话,似乎是要抬出朝仓来对抗织田,但另一方面也承认了织田的领导地位,这种含混态度,颇有些调教矛盾的意思。

说来北陆朝仓家论实力和声势的确不在织田之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