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会儿屋里的杨岑正使劲扯住衣裳:“做什么?又不好看——别闹......”

屋里热,阿窈里外穿了好几层的嫁衣,最外面的是大红织金对襟大袖衫。门才一关上,她就自个掀了盖头,半攀着床沿就要解他的外裳。

“到底是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你也是,拜堂让谁去不行,偏你就这么能耐——刚才没抻着伤口吧?”

杨岑不敢动弹,手却抓得紧:“我和你拜堂,我不去,谁去?”

阿窈不敢使劲,到底别不过他,只得气哼哼坐了回去。

他看上去精神很好,阿窈这才褪去了担忧。

烛影摇红,本来该是格外暧昧的气氛,杨岑躺在床上,正能看见阿窈一张脸,噗嗤一声笑了。

忙乱了几日,这会儿见着杨岑好好的,才算心定,却好似大梦初醒的茫然,阿窈一时坐在那里发呆,一回神见杨岑偷笑,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杨岑忍不住,索性不忍了,指着对面的大玻璃镜:“哈哈哈哈......你....你自己瞧瞧去!”

阿窈一步跳过去,这才看见自己糊的像是白墙的脸,因着一头的汗,被冲得沟壑纵横,活像面捏的人干裂一般。

也不知顾府是在哪里请的整容匠,偏说这才是京城新兴的妆面,连她原来给素素寻的人也不如。

阿窈恼羞成怒,回身要去撕他的嘴,还没捏上去,杨岑就笑得动作大了些,不知戳到了哪根断骨,忽然变色。

阿窈顿时自责——明知道他这会儿病着,跟他逗什么趣。

自从躺在床上,杨岑已经体味过许多次这样的疼痛,却依然适应不了,但阿窈就在旁边,他深吸进去的气只能缓缓吐出来,对着阿窈笑:

“这番生意,你算是做亏了,等了这么久,倒嫁了一个废人。”

他本是调侃,阿窈听着格外刺耳,她睁大眼睛攥着他的手,不知道怎么能帮他分担些疼痛,

急切之下迸出泪,又快速眨了回去,她带着哭腔。

“你再这么说,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只这一辈子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理了!”

疼痛像一把刀子,消磨着杨岑的神志与精力,待忍过这一波,他便有些混沌,阿窈的脸就渐渐有些模糊,他无意识地跟着念:“好...下辈子....咱都不理.....”

阿窈从未见他这样,这会儿真急哭了:“呸!你想得美!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回来,巴巴等了好几年,都等成老姑娘了!你说不理就不理了啦?别说下辈子,你哪一辈子都不能不理......”

杨岑有些恍惚,他攥紧了阿窈的手,目光却没有焦距。

阿窈呜地一声哭出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杨岑忙拉住她,摇头:“别去...别去....”他缓和了一些,低低地笑:“洞房花烛夜,我也不想看着王老头的白胡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