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声“不像话”里,原本麻子该如往常一样地胆怯地往后缩去,今天,却笑嘻嘻地:“秀才老爷,你怎么不说‘子曰’了?”
这读书人,为了显示自己高出这些不识字的“群氓”们一等,往日里左一个“子曰”,右一个“圣人云”。
小民们对这些“子曰”、“圣人云”有天然的畏惧,往往不敢申辩。
胖秀才涨红了脸:“圣人之言,高悬君子胸中,与小人多说无益。”
掌柜的拨了拨算盘:“潘秀才,你还‘圣人’、‘君子’的?那今日我可不能再赊账给你了。”
潘秀才唬得忙摆摆手,不再说话了,原先挺直的背脊又悄悄地蹑了起来。但又不服,只拱拱手,再拍拍自己的胸脯,瞪大眼睛,盯了满堂哄笑的人一眼,才红着脸发气地走出门去了。连酒也不买了。
他甫一出酒馆,就见个穿麻衣的青年,显见是义军的,正喝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一把捉住:
“私藏孔孟妖书?跟我走一趟罢!”
便更不敢久在街上晃荡,又后悔起不听夫人劝告,穿了这长衫出门。连忙沿着墙根急走,灰溜溜地往家里走。
一路上,听了一耳朵关于“寿先生怒判丁二郎,潇湘女多情悲陌路”的谈资,他走到家门附近的巷子里时候,还看到义军沿街张贴告示,一边大声地还在喊:“诸位乡亲,凡一切孔孟诸子妖书邪说者尽行收缴,皆不准买卖藏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