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夫妻两个并无子嗣。年迈衰朽, 扛不动城中的重活了, 更没有人赡养,往日只是靠着夫妻两个捡垃圾为生, 也不过是待死而已。
临行, 妻轻轻搭着他的手, 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感激地凝望着他, 摇头。
他望着妻满是褶皱, 宛若活骷髅的脸, 知道她是在说,感激你一生照顾我,哪怕是无子嗣,也不像世人一样怪罪于我。留着东西罢, 怎么死不是死呢?不要为我白费力气了。
可是,妻跟着他吃苦已经半生, 饿死.......饿死, 那也太可怜了他的老妻。
张老翁犹豫了几天, 自觉都已经年老,也不必再讲究脸面, 终于下定决心,希望能让妻最后吃一口热乎的干饭, 便卖掉了家里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一件不那么破的衣裳——他想充作夫妻两个人合葬之用的寿衣。想去换些米来。
张老汉长着一对倒八字眉,没精打彩地垂着。脸颊上肉少皮多,凉风一吹,脸皮乱晃,身上的布条也跟着晃。
等一步一晃地到了米店边,小心地避开最近又多起来的乞儿,那伙计正无聊地坐在门边数米。
他枯瘦的手爪里,紧紧攒着几个铜币,有气无力地伸出来一个小布袋子,叫那伙计:“钱——米——”
伙计从他手里抠出那几枚铜钱,掂了掂,开始往小破布袋子里斟米。
米店、粮店边是常有乞丐徘徊的。
一个米店边常徘徊的小乞儿爬过来,脸上只剩了眼睛,身上只剩了骨头,赤.身裸.体,一粒粒地捡斟米时洒出来的生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