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装作没看到。张老汉也装作看不到。
装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米,布帘子忽地被掀起来,大步跨出一个身子臃肿肥硕的掌柜,长衫摆摆,胳膊上的蓝绸子也跟着摆摆,一巴掌糊得这学徒的小身板晃了一晃:“你个没人伦的东西!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伙计也不过年仅十五六岁,挨了打,眼里浮起泪光。一声不敢吭。
掌柜便抢过那布袋子,哗哗往下一倒,一抖,只剩了半个成人拳头大小,才丢回给伙计:
“看清楚喽,这几枚铜板,当值这些米。算数都算不清,你诚心要败你师傅的家啊?”
那个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埋头只捡地上米粒吃的乞儿被一脚踢开了。倒伏在米店招牌附近,一动不动。蝇虫嗡嗡地围绕着他飞。
一片死寂中,只有张老汉呆滞地看着手中的破布袋一下子少了大半的分量,两片干瘪的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
正巧街边来了一列麻衣短发的,领头的是一个义军军官,戴着顶红毡帽,穿着鲜亮的绸缎衣裳,蹬着蹭亮的皮靴,也没管那街边一动不动的乞儿、店门边一动不动的老头,只小心提起裙摆,以防台阶上的脏污粘了下摆:“掌柜老哥,近来如何?”
掌柜笑道:“甚好甚好。”又扶军官:“哎呦,您老小心点,别脏了靴子。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乍一见换了麻衣,我险些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来了,没认出您,未得远迎,万莫见怪。”
这时,一声嚎叫声在不远处的药材铺子里凄厉地响起:“丧天良!前天药还不是这价,俺家饿了三天,好不容易筹到了钱,家家都说这个钱买不到一包药了。你们的药是金子做的啊?!俺跟你拼了!”
掌柜的吓得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