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抬起头,认真纠正道,语气像在念教堂的经文:“那是个球!而且主教穿的不是寿衣,是巡礼华服,我在教堂的画册上见过,金线绣的都是圣像,你懂个屁!”
瑟姆不屑地“嗤”了一声,唾沫星子飞了出去:“反正是裹了好几层,像只滚圆的肉粽子!但他手里那个肯定是盒子,我看见接缝了,像被虫子蛀过的木头缝!”
小查理尼被他们绕得有些稀里糊涂,眉头皱得更紧,金叶王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什么球?什么盒子?你们在说什么?难道比我的婚礼还重要?”
克鲁突然用力挣脱士兵的钳制,尽管胳膊被捏得生疼,像要脱臼,还是抬手指着已经走出老远的大主教冯格——他正举着金球向二楼的贵妇人炫耀:“他手里那个!又圆又亮的那个!我们为这个吵了一路!”
小查理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老冯格正举着金球向民众炫耀,那金球在阳光下闪得刺眼,活像个滑稽的金疙瘩,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在喧闹的街道上格外响亮。听到笑声的老冯格回过头,眉头拧成了疙瘩,像块皱巴巴的树皮,向身边的修士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阴鸷得像毒蛇。几名修士立刻返身来到克鲁和瑟姆面前,朝着押解他们的士兵低声呵斥道:“快带走这两个胡闹的笨蛋!别污了殿下的眼!”
几个士兵刚要扭送这两名年轻人,“慢着!”小查理尼伸手阻拦,他的金叶王冠在阳光下闪着光,宝石的切面折射出彩虹,又朝那几名傲慢的修士道,“今天来特克斯洛城的都是伯尼萨的客人,也是我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就必须以礼相待,怎么能说拖走就拖走?难道你们忘了《虔经》里说的‘要善待旅人’吗?”说完挥手让几名士兵松开了克鲁和瑟姆。
瑟姆揉着被捏红的胳膊,那里已经泛起青紫,还不忘瞪克鲁一眼,眼神里带着“都怪你”的怨怼;克鲁则咧着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偷偷扯了扯瑟姆的袖子——远处的报春花被风吹得漫天飞舞,粉的、黄的、紫的,像一场带着甜味的雨,落在游行队伍的金冠与法衣上,也落在这对兄弟沾满尘土的头发上。
克鲁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红发在阳光下像团跳动的火焰,又故意转了转肩膀,骨节发出“咔啪”轻响,随即眉头一皱,像突然被蜜蜂蛰了下般道:“不过我们是本地人,打小在城墙根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酒馆后门,不是客人!”
瑟姆眼疾手快捂住弟弟的嘴,掌心的泥土糊了他半张脸,连鼻孔都塞了些土渣。他急忙解释道,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像被捏住翅膀的蝴蝶:“他胡说八道,您别信!我们是外乡人,从坦霜来的,顺着库普兰河漂了半个月才到这儿——船板都被水泡得发涨,差点散了架!”
几名修士立刻握紧腰间的长剑,剑柄上的铜环碰撞出冷冽的声响,他们死死盯着瑟姆,眼神像淬了毒般道:“坦霜的奸细?”
小查理尼诧异地瞪大眼睛,金叶王冠下的睫毛微微颤动,沾着阳光的碎屑。他随即无奈地苦笑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好吧,这是两位满口特克斯洛口音的外地客人——连河边的蛙鸣都没你们的乡音地道。”
而几名修士却不依不饶,像铁桶般围堵在瑟姆和克鲁面前,法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花瓣,将几朵紫花碾成了泥:“就算是客人,也涉嫌惊扰圣驾,按律当押往宗庭!必须把他们带走!”
小查理尼冷笑着挺了挺胸膛,石榴红的长袍在他身后展开如蝶翼,金线绣的狮纹仿佛活了过来。他语气陡然转厉,挡在克鲁、瑟姆两兄弟身前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路边观看的人们看到游行队伍停滞不前,纷纷把目光投向这里,交头接耳的声浪像潮水般涌来,“嗡嗡”声盖过了风拂旗帜的响动。连屋檐下的麻雀都停止了啾鸣,歪着头打量这场对峙,小眼珠滴溜溜转,像在评估局势。
突然,老冯格身后的侍从修士布锲快步向这边走来,黑袍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灰影,仿佛只掠过麦田的游隼。他大声道,声音像敲在铁皮上,震得人耳朵发麻:“耽误主教游行可是大罪,不管是谁——神的威严容不得半点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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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查理尼身边的王室卫队长奎德冷笑一声,从士兵手中接过长矛,矛尖的寒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连胡茬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沉声道:“要是耽误殿下婚礼游行,罪也不小!”
看到教士和王室卫队长竟然开始对峙,围观的人们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放轻了,道旁的报春花仿佛也屏住了绽放,花瓣微微蜷缩。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连风都绕着走,生怕点燃这场火药。修士布锲大步来到近前,突然凑到小查理尼耳语道:“温顿温特!”
小查理尼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似的。他随即无奈地摊摊手,金冠上的宝石晃出细碎的光,落在修士的黑袍上:“你带走他们吧,虽然他们是我刚认识的朋友——看来今天的阳光确实刺眼,连交朋友都得看别人的脸色,真是扫兴。”
修士布锲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像吹响的号角穿透云层:“把这两个痞子带走!别让他们再污了殿下的眼!他们的脚趾甲缝里都藏着泥,配不上这儿的石板路!”说完,他偷偷抬眼望着老冯格的方向,像只等待骨头的狗,眼神里满是邀功的渴望。
老冯格回头瞥了一眼,满意地又向人群摆动三叶法杖,红宝石在杖头闪着妖异的光,像只充血的眼睛。而侍从修士布锲却突然话锋一转,瞟了眼有些沮丧的小查理尼——他正用靴尖踢着地上的花瓣,又向几名修士道:“等等!放了他们,主教大人已经摆手表示宽恕——没看见他老人家的仁慈吗?权杖都快挥到天上了!”说着,他快步回到老冯格身边,躬身道:“我看到了您摆手的暗示,已经把他们放了,您的宽容定会让民众更加敬畏,比教堂的钟声还管用。”
老冯格嘴角微微抽动,刚想发怒,法冠上的流苏却滑到了眼角,刺得他眯起眼睛。他无奈地咬牙切齿道:“我那不是暗示...”说着忙向朝自己欢呼的人群敷衍点头,随即回头朝着自己的这个新任侍从修士道,“不过你刚才冲那个小东西喊一声,倒还有点勇气——以后对这些垃圾要提前动手...”
修士布锲忙凑近,帮老冯格扶正法冠,语气谄媚如蜜,能粘住蝴蝶:“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就算是面对王子的剑锋也绝不后退!他刚才要是不顺从,我就和他拼了——哪怕用这把老骨头垫在您的法冠下,让它更高三尺!”
怒容渐消的老冯格推开催促自己往前走的小修士,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嘿嘿笑道:“你刚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能让那只骄傲的小孔雀低头?我可没少被他用话噎。”
“我说要注意您的言辞。”修士布锲扶着老冯格沉重的法衣,缓缓向前走去,声音压得像耳语,只有两人能听见,“毕竟殿下年轻气盛,咱们得给王室留点面子,就像给玫瑰丛留些刺,看着好看,也得防着扎手。”
老冯格边漫步和周围的人群挥手,边窃喜道:“好好好,好一个‘注意言辞’!你真是我的好侍从,比那些只会念经的木头强多了——回头赏你半桶圣酒!”
欢庆的游行继续进行,金冠与法衣的光芒重新占据街道,像两团移动的火焰。被释放的两兄弟趁机钻进人群,像两条滑溜的鱼,在腿缝间穿梭。克鲁回头望着正和他们挥手的小查理尼,兴奋得脸都红了,像熟透的苹果般道:“他说咱们是他的朋友!王子的朋友!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瑟姆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别信那些鬼话!以前在奎托姆,还有个穿绸子的家伙说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结果呢?把你灌醉偷走了所有的钱!”
克鲁不服气地嘟囔,声音像被踩的猫:“但他也是红头发!和我一样的红头发,连卷度都一样!”
“别蠢了!”瑟姆说着搂了搂弟弟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破洞的罩衫传过来,像团小火苗,“松鼠的毛还是红的呢,难道也是你亲戚?忘了这些烦心事,咱们去城墙垛口远望,说不定能发现点有意思的事情——比如那些海外使团带了什么稀罕货,有没有穿喇叭裤的女人,或者能自动唱歌的盒子。”
特克斯洛城外,早已准备完毕的各国使团像五彩的花束般排列在城门外,旗帜飘扬得像打翻了的颜料盘。随着阅礼官用银铃般的声音将顺序安排妥当,一队队海外宾客踩着早已铺设好的红色地毯陆续入城,城门处的铜钟“铛铛”作响,声波撞在城墙上反弹回来,为这场汇聚了四海宾客的婚礼,奏响了最盛大的序曲。
“撒不莱梅的冉?杜兰特爵士带领使团莅临!”阅礼官的声音穿透喧嚣,像一道淬了金的闪电划破人群,连城墙砖缝里的苔藓都仿佛被震得颤了颤。城头几十名强壮的司号兵立刻扶住搭在同伴肩膀上的铜号,腮帮子鼓得像塞满石子的皮囊,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吹响——“呜——嗒——”的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城墙的砖石都震落。上百名身着色彩鲜艳服饰的撒不莱梅使团成员随之向前迈步,丝绸衣袖在空中划出缤纷的弧线,向围观的人们挥手致意。为首的冉?杜兰特爵士下巴微倾,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挺直的鼻梁下蓄着精心修剪的金棕色短须,每一根都像用金剪刀修整过,配上孤傲如鹰的神情,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他那金黄蜷曲又稠密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发卷整齐得仿佛被收拢的麦捆,用一根红宝石发带束在脑后,宝石的光映得发丝都泛着红;身上那件敞口流苏红色绣花长袍,金线绣成的麦穗纹在阳光下流淌,仿佛随时会结出麦粒,手中油红色的手杖顶端嵌着颗鸽蛋大的绿宝石,每走一步都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笃笃”声,贵气逼人得让路边的报春花都自惭形秽,悄悄合上了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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