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边挽着的那位美人,棕色头发被精心系成发髻,鬓角垂下几缕卷曲的碎发,像流淌的巧克力浆;白色百褶长裙几乎拖曳在地,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藤蔓花纹,走动时如同一朵移动的云,扫过地面的花瓣都跟着旋转。她脸色苍白得像初雪,眉宇间却尽是拒人千里的冷漠,唯有脖颈上那串几乎遮住胸口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光点,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连天空的流云都被映得五光十色。坐在高高城墙上的瑟姆晃荡着双腿,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盯着这位异域美人,身子跟着她进城的脚步不断前倾,半个屁股都挪到了城墙外,破旧靴底蹭掉的墙皮簌簌落在下面士兵的头盔上。弟弟克鲁忙伸手搂住他的腰,掌心的汗濡湿了瑟姆磨破的罩衫,急道:“你再往前探,掉下去就摔成肉饼了!到时候连乌鸦都懒得叼,嫌你骨头渣子硌嘴!”
此时阅礼官再次扯开嗓子喊道,声音比刚才更高了八度:“贵国伊布塔姆王室的尊使团皮埃?葛瑞登爵士莅临!”
铜号声再次如雷贯耳地响起,震得城头上的麻雀“呼啦啦”飞起来,在天空盘旋成一团灰云。人们纷纷转头,只见上百名身穿深色精致细麻布外套的短发男人走来,紧身管裤包裹着结实的小腿,肌肉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脚上的高筒靴擦得锃亮,鞋尖的金属包头在光下闪着冷光,像随时会亮出的匕首。他们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向周围的人群频频行礼,袖口露出的白色飞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栖息着一群白蝴蝶。而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身着素色帝政风格长裙的女眷,裙摆垂落如流水,领口的蕾丝花边衬得脖颈愈发纤细,像易碎的瓷器,手中的丝帕绣轻轻按在唇上,好似随时准备为了悲悯之事而哭泣。
坐在城墙上的克鲁晃着腿,脚丫子在墙砖上磕起一阵尘土,眯眼打量着入城的海外客人道:“这是群信徒!你看他们的领口都绣着箴言,连靴子上都有宗教纹章,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朝圣的劲儿。”
瑟姆用手赶走面前翅膀“嗡嗡”响得像小锯子般的只蜜蜂,仔细打量着信步入城的这群人,咂咂嘴道:“也不完全是。男人们的袖口还有飞边,花里胡哨的,倒像是戏班子登台。不过他们的靴子真漂亮,油亮得能照见人影,比铁匠的铁锅还亮,能当镜子剃胡子了。”
克鲁哼了声,语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像个看透世事的老者:“那是因为男人永远没有女人对信仰那么执着。他们总是朝三暮四,虔诚里还藏着凶狠和贪婪,就连着装都能看出点名堂——飞边里说不定藏着暗器呢,就像狼披着羊皮。”
瑟姆嗤笑一声,指着那群女眷道:“那些女的也不是什么真信徒。你看她们那素雅的长裙,料子都是塔夫绸和薄丝绸,摸着比牛奶还滑,烧起来肯定噼啪响;还有她们的鞋,鞋跟高得像小凳子,鞋头尖得能戳死人,别说去地里收割小麦,就是在平地上走几步也得人搀扶,妥妥的娇生惯养的贵小姐,风一吹就倒!”
此时阅礼官再次扯开嗓子,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像被风吹动的琴弦:“贵国斯克利诺王室的尊使团派特?厄度爵士莅临!”
围观的人们再次齐刷刷望向城门,脖子伸得像鹅,只见一群身着深蓝色锦缎长袍的使团成员走来,衣摆上用金线绣着斯克利诺特有的海兽纹章,鱼鳍和兽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布上跳下来。走在最前的派特?厄度爵士腰间悬着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弯刀,刀鞘上的海浪纹随着步伐起伏,笑容爽朗得像海边的阳光,能驱散所有阴霾。
紧接着,铜号声又一次撕裂空气,尖锐得像鹰隼的啼叫,阅礼官的声音如同被风吹动的旗帜,猎猎作响:“尊岛弗朗唯的萨戈?巽尤爵士带领使团莅临!”人们急忙回过头,只见一群身穿着各色笼裙裤的男人簇拥着一名肩宽腰窄的高大年轻人迈步而来——他们的笼裙裤红、黄、蓝三色相间,如同打翻了的颜料桶,晃得人眼晕,上身却是紧身短装,露出结实的臂膀,肌肉线条像雕刻出来的,不少人胳膊上还文着海浪与骷髅的图案,墨色的纹身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坐在城墙上的克鲁继续晃着腿,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这就是那帮着名的海盗!海上的打家劫舍者,和迷雾山的匪徒有的一拼!我听说他们连王室的运金船都敢抢,船帆上画着骷髅头,老远就能吓哭小孩!”
瑟姆眯起眼睛,看着那些腰间别着弯刀、靴筒里插着短匕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又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过他们居然敢来参加婚礼,真是不要命了——他们可是所有邦国的公敌,人头都被高额悬赏,一颗脑袋能换十车黑麦,够咱们兄弟吃一辈子!”
克鲁却不满地推了他一把,替对方辩解道,脸都涨红了:“不要胡说八道!他们可是海上的好汉,专劫富济贫,把抢来的金银分给渔民,受到穷苦人的爱戴!那些被抢的贵族才怕他们呢,派了多少船队都抓不到,没人能真正拿他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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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铜号声再次震天响起,雄浑得像闷雷滚过,阅礼官的声音带着几分敬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贵国曼丁王室的尊使团荒牧爵士莅临!”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还穿着鞣制皮袍的曼丁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马蹄踏在石板上“咚咚”作响,像在敲战鼓。皮袍上缀着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光,如同缀满了星星,腰间的战斧刃口锋利得能映出人影,连天上的云彩都被劈成了碎片。为首的荒牧爵士赤着胳膊,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战斗的疤痕,像地图上的河流,脸上画着红色的战纹,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之处,连喧闹的人群都安静了几分。坐在城墙上的克鲁顿时探着身子,差点从垛口滑下去,幸好抓住了身边的城砖,急道:“快看!曼丁人!他们可都是比乌坎那斯人还厉害的战士!听说他们的骑兵能在奔驰的马背上射中天上的飞鸟,箭法准得能穿针!”
城墙下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使团成员的衣袍猎猎作响,像一面面展开的旗帜,也吹乱了瑟姆和克鲁的头发,红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像两团跳动的火焰。远处的铜号声、人群的惊叹声、马蹄的“嗒嗒”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场汇聚了四方势力的婚礼,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瑟姆抬头看看头顶温暖的阳光,光线透过稀疏的云层,在城墙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打碎的金箔。他哼了一声晃荡着腿,语气里满是不屑道:“这是群无趣的人,看他们的脸,一个个苦大仇深,像是谁欠了他们几车金币,眼神又那么凶残,能把石头都瞪出窟窿来!你看那个领头的,嘴角都快撇到耳根了,好像咱们特克斯洛的空气都脏了他的肺。”
克鲁不服气地反驳道,脸颊因激动而微微发红,像抹了层胭脂:“这才是骑兵该有的样子!眼神里得有杀气,像藏着出鞘的刀,才能吓退敌人!而且要不是有他们,乌坎那斯人早把咱们这些平民杀光了,你以为还能安稳地坐在城墙上看热闹?”
瑟姆撇撇嘴,用手指抠着城墙砖缝里的青苔,指甲缝里塞满了绿色的碎屑:“别听了几次游吟诗人的胡诌就不懂装懂。我从铁匠铺的老伙计那儿听说,乌坎那斯人就是他们赶过来的,原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后来像分家的农夫闹掰了,才成了世仇。而且要不是有乌坎那斯人挡着,最先冲过来杀伯尼萨人的,指不定就是他们这些‘勇士’——他们的战斧上,可分不清谁的血更红!”
铜号声再次如雷响起,震得城砖都嗡嗡发颤,墙缝里的尘土簌簌落下。阅礼官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因用力而劈了叉:“贵国厄姆尼王室的尊使团詹马兹?巴巴克爵士莅临!”
克鲁立刻探着身子往城墙下张望,脖子伸得像只被拎起的鹅,差点从垛口掉下去:“穿着白袍戴着金色高帽,袍子上还绣着星月纹,走路像踩着棉花,一看就不是善茬,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叛逆!听说他们的商队里,藏着能点燃整个港口的火油!”
话音未落,铜号声又一次撕裂空气,尖锐得像鹰隼被拔了羽毛。阅礼官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喘不过气的急促:“贵国纳乌达王室的尊使团兰佳和庞斯爵士莅临!”
克鲁继续张望着,眼睛瞪得溜圆:“这些人哪像哪个帝国的使者?长袍上沾着香料粉末,一走动就飘出胡椒和豆蔻的味儿,靴底还粘着码头的淤泥,黑黢黢的像抹了层墨。明明就是群假扮使者的商人,想来混吃混喝,顺便打探商机——你看他们腰间的钱袋,鼓得像揣了只肥老鼠!”
瑟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道,气息吹得克鲁的耳朵发痒:“他们可不是为了这点吃喝。听说托拉姆港最近要开放新的贸易航线,从东方来的货船能直接靠岸。他们是为了兜售那些东方来的丝绸、香料,顺便拿到王室特许状,这样就能随意进出港口做生意,不用再给税吏塞钱——那些税吏的手,比沼泽里的水蛭还贪!”
铜号声此起彼伏,像一群亢奋的巨兽在嘶吼,震得人耳膜发疼。阅礼官的声音接连响起,一次比一次急促,像被鞭子赶着:“贵国赛利亚岛的尊使团莱笃笃穆爵士莅临!”“天鹅堡的尊使团莅临!”“迪比特尊使团莅临!”“坎帕尼尊使团莅临!”……
克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手捂着肚子在城墙上蹦跶,差点从城墙上滚下去:“你听你听!这些领地客人的名字都省了!连个正经名号都不配拥有吗?他们的徽章怕是还没村里的磨坊标志显眼!”
瑟姆不解地皱眉,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这有什么可笑的?领地太小,没名气罢了。就像咱们隔壁的二愣,除了他家里人,谁知道他叫啥?”
克鲁笑得更大声了,眼泪都快出来了,顺着脸颊的泥痕往下淌:“平日在自己地盘上牛哄哄的贵族,出门带八个侍从,吃饭要铺三层桌布,到了这儿连被宣读名字的资格都没有,成了无名氏!哈哈哈,想想他们那副憋屈的样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就觉得痛快!”
突然,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在远处大声质问道,声音像块烧红的烙铁砸过来:“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有通行证吗?擅闯城墙可是要挨鞭子的!”
克鲁、瑟姆两兄弟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湖面。他们看看空荡荡的城墙上只有他们俩,连只麻雀都躲进了箭楼。两人慌忙翻身逃离,跃到对面的登城斜梯上,手脚并用往下爬,靴子踩在石阶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钻进了城墙下看热闹的人群,红色的头发瞬间淹没在攒动的人头中,只留下城墙上被踩落的几片尘土,在阳光下缓缓飘落,像一场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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