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城外,崔旭骑着马带着女儿崔明月朝着城外的贫民窟前往,天灾人祸,洪涝灾害造就了一批又一批无家可归的流民。
朝廷也曾一次次赈灾,然而在天灾面前,人力显得过于可笑,而层层叠叠的推诿责任,政令不行,南有南乌,北有北境,战乱连连,
百姓想要风调雨顺,休养生息,太难了。
“父亲,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不穿衣服?”
崔明月捂住眼睛,想要用小手挡住这污秽眼睛的一幕一幕,崔旭见女儿一副不谙世事模样,知道明月这是被长公主养得太好,
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般残忍惨痛的地方。
不怪明月,怪他这个爹爹从前沉溺在过往痴念深情之中,忽略了对女儿的教养,但话又说回来,不谙世事,不懂人间疾苦的,又何止明月一人?
陵安城里的贵女,哪个不是如此?
若非这样,他又怎会被苏珂的悲悯所感动呢!
“他们是从别的受灾的地方逃亡而来,聚集在这儿是为了...活下去!”
“他们...”崔明月话到嘴边就见到远处一个颤颤巍巍像骷髅架子的“人”端着一碗浑浊的“水”,洋洋洒洒地朝着角落走去,
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鬼”来抢夺他手上的,
崔明月不解:
“父亲,他们为什么不吃肉?为什么要抢水喝呢?”
崔旭被明月这童言童语给气笑,又转念一想,明月她只是局限于荣阳给予的富贵安宁,是真的不知这些真实。
他引导明月道:“明月饿肚子的时候,会想要吃东西吗?”
“当然!”崔明月不解,她诧异道,“可我是荣阳长公主跟您的女儿,谁敢让女儿饿肚子?”
“可明月,荣阳长公主与我的女儿,仅此只有你一个!”
“那他们为什么不找东西吃?”崔明月想起要行善积德的事情,她看向崔旭道,“父亲,我们可以把家里的肉拿来给他们吃!”
崔旭听后,笑得欣慰,他又道:“肉价太贵,他们能吃几日?”
“那怎么办?”
崔旭指了指身后,随从在后的驴车上,放置了一袋袋米、面,他下了马,牵着马儿,带着明月朝前走去。
“施粥吧。”
崔明月听此,心生失望,若赈灾能行,她活着那会,就不会年年都有流民,
听地府里比她晚来的炸油锅的老实男人说,他正是灾年里饿肚子活不下去,心生恶念,把一家老小给卖了做肉人,
得到银钱以后,他正想要换点吃的,可钱没花完,没过两天就被偷了,
他一气之下,把同行所有人都给毒死,犯下滔天大罪以后,他摸了同行人所有钱财到山上做投名状,风风火火劫财、劫色三十年,
看山下形形色色的流民经过,摒弃了良知以后,他越发把路过的流民敲骨吸髓。
那时候,她听了男人平淡的叙述,她是怎么说来这?
她问为何没有官府来管。
那人告诉她,天灾人祸横行,在灾难遍地开花,南乌、北境大军压境,当今有心想要管也管不过来,天时地利人和相助,他注定是要做个恶人,
同时,他也早已经想明白,死了以后会下十八层地狱,被一遍一遍炸油锅。
她想,难怪那个男人在被下油锅的时候,竟如此坦然...
原来,是既有当初,便已经想好后果。
崔明月看向正牵着马儿的崔旭:“可是,若米粮都没有了,他们吃什么?”
“能救一时是一时吧。”
说着崔旭便带着明月前往施粥,见到高头大马前来,一个个雄壮威武的贵人,流民们害怕得往破破烂烂的帐篷里躲,
从前就有那以流民为乐的王宫贵胄给他们馒头吃,说是,只要他们能爬过那座小山包,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馒头,
可谁也没告诉他们,到达小山包之前,会有刀剑伺候,刀剑加身,四面八方而来的利箭加身,谁也没有吃上热乎乎的馒头,谁也没有在这一场善举中,活下来。
从那以后,他们这些人便无比警惕这些所谓的贵人,
然而,警惕又如何呢?
他们是灾民,是流民,死了也是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