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怎么都躲起来？”崔明月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流民窝里格外明显，她又道，“你们不饿吗？”

崔旭把崔明月抱下来道：“好了，明月，我们开始煮粥。待粥煮好，米粥飘香，再让他们来吃，可好？”

崔明月若有所思，她点点头道：“好吧。”

崔旭煮粥可不是那种只有零星几颗米的清水，是用筷子立在上头不倒的稠粥，崔明月不时把用作搓成馒头的面粉倒进粥里，好好一锅粥变成了面糊糊。

“明月，不可胡闹！”

“可是，父亲，这个看上去更管饱一些哦。”

“......”

这么丑的粥，定然难以入口！

躲在流民窝里的活骷髅们，一个个偷偷关注，交头接耳，更有那异想天开的小小声说：“难不成，这些个天潢贵胄，要馋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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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眼冒智慧之光的活骷髅道：“要是闻着这味，啃着杂草，也是一道美味！不错，不错~”

就在众人被这味道给馋得五脏六腑从沉睡中醒来，肠鸣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无声地笑了，他们无声地清点己方人数，看看是否能把这些贵人给留下，

抢了他们的物资。

即便来日朝廷大军压境，他们如今能饱餐一顿，也赚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垂垂老朽的老妇人从半昏睡中睁开眼睛，她虚弱道：

“可是，我看那女娃娃是真的想要招呼我们吃粥啊！二狗，你快驮我去，我快饿死了，死之前，我想再尝尝粥是什么味的。”

二狗听了老娘的话，他哽咽着，红着眼背起已经半昏迷的老娘，要是因此被贵人埋汰一番，能得一口米粥，他认了！

大不了，

卖身为奴吧。

崔明月站在凳子上，拿着比她这小不点还高的勺子，搅拌着正煮得沸腾的米粥，崔旭不敢走远，生怕她一头栽进粥里，给流民们添些肉味。

二狗来时，崔明月正与热粥斗智斗勇，勺子仿佛顺服了些，她搅东边，勺子就顺服地搅到东边，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声沉沉砸到地上后，喑哑的声音：“贵人，我二狗愿意卖身为奴，只求您施舍一口粥给我娘！”

“站起来！”

崔明月窝火极了，她被偌大的粥盆给挡住了视线，她看向身旁的父亲道：“抱抱！”

崔旭自然是看到了女儿的窘况，他抱起女儿，又让旁边的随从去搅拌那白粥。

“是，是...”

二狗背起老娘，一双筷子似的腿颤颤巍巍，似乎难以承受已经瘦成纸片的老母亲的重量。

崔明月故作天真，说出来的话务无比贴合她古灵精怪的性格，那性格中带有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残忍：“想得美！你就是想赖上本郡主！”

“贵人...”

二狗子再次想要跪下，崔明月喝道：“站着！你就是欺负我年纪小，长得矮，要我仰着头看你！”

“不是这样的，不是！”

二狗子连忙摇摇头，他是儿子，也是父亲，是丈夫，一路走来，他都把口粮让给老娘，让给儿子、妻子，如今这一番折腾，他已经是樯橹之末。

“好了！”崔明月在崔旭开口要施粥之前开口，又道，“京郊二十里处，我有一片荒地，要是你能说服你的同伴们帮我做工，我就给你们一天一...两...三餐！”

崔旭不知道他这无偿施粥为何变成变相逼良为奴，这与让人为奴有什么区别呢？

他连忙喝止道：“明月！”

崔明月没有理会崔旭，她看向这个“活骷髅”二狗道：“若你应了，现在把粥喝了，就去找你的同伴商量。”

说着，崔明月让身边的仆从把粥舀出来，递到二狗面前，道：“若你不答应，也没关系，这粥会在你面前被倒到地上，到时候，你就是想，也吃不着了！”

二狗看着面前这个小恶魔，想起同是流民中流传的传说，有些贵人癖好奇特，有些是想要吃肉的，若是到了这小孩子的地盘，他们会不会豢养起来被敲骨吸髓？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二狗...二狗，答应她！”

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朵，他瘦弱的身躯一震，他的妻子饿死了，他的孩子也饿死了，几个哥哥在逃荒路上走散，到如今，他只剩下一个老娘。

他艰难得点点头道：“好...”

老妇人毕竟活的年岁长些，看人还是很准的， 若是想要欺负他们玩乐，何须煮一锅锅香喷喷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