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嬴政剑眉微挑,身体微微后靠,做出聆听的姿态:“宗室有何议论?伯父但说无妨。寡人洗耳恭听。”
“大王自亲政以来,励精图治,整饬纲纪,扫除奸佞,提拔贤能,气象一新,臣等看在眼里,无不感佩大王雄才伟略,实乃我大秦之福。”
嬴傒先肯定了嬴政的功绩,话锋随即一转,将嬴肃等人反复灌输的那套说辞,稍加修饰,郑重道出:“然,臣观大王擢拔之臣,所用之贤能,外客、楚人、新锐为多。
隗相、昌平君、李斯、王绾等,皆国之栋梁,自不待言,亦为大王强兵富国、东出图霸之所需,臣绝无贬低之意。
然则,我嬴姓宗室子弟,乃与国同休之血脉,是大王之根基臂膀。
如今朝堂之上,除嬴战、嬴讫二子得蒙圣恩,协理宗室营造、祭祀等务外,其余诸多宗室俊彦,或闲置,或微职,空有满腔报国之热血,却难觅用武之地。
看着外客新贵们意气风发,宗室诸人,深感失落,亦不免忧心忡忡。
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嬴政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御案边缘,这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伯父之意是……”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嬴傒挺直了腰背,语气带着恳切与一丝的固执:“臣非为庸碌之辈请托。然宗室乃王族血脉,国之根本。
昔年孝公变法,虽重用法家之士,然宗室如樗里疾、公子华等,亦为肱骨。
昭襄王时,穰侯、华阳君虽权重,然亦有高陵君、泾阳君等宗室参与国事。
今大王麾下,宗室之声,微乎其微。
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外臣虽贤,终非血胤;楚系虽稳,其心难系虽稳,其心难测。
臣恐朝堂失衡,根基动摇。
臣非妄加揣测,然纵观列国历史,权臣坐大、架空王权之事,并非罕见。
唯有宗室,唯有这些流淌着同样血脉、与社稷同生共死的子弟,才是大王最坚实、最可倚靠的屏障。
故斗胆恳请大王,念及宗室拱卫之心,体恤宗室子弟报国无门之苦,酌情擢拔一二贤良宗室子弟,参赞机要,或掌部分实务。
譬如新设之屯田、水利、工造、乃至军中监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