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悬停片刻,仿佛在凝聚着对未来的全部思考与规划,最终落下,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安”。
随后,开始书写战后安置、俘虏处理、抚恤章程、新地治理等一系列千头万绪的详细条陈。
每一个字,都关乎万千生灵的性命与未来。
长夜漫漫,帅帐中的灯火,一直亮到了东方既白。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铺开。
在洛邑城内的某个角落,医官们正在尽全力救治那因心力交瘁而陷入深度昏迷的韩非。
而在另一处被严密看守的庭院内,韩相张平靠着墙壁,望着窗口透入的冰冷星光,眼中没有泪,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与绝望。
而更广阔的洛邑平原外围,蒙恬与蔡傲率领的精锐轻骑,仍在不知疲倦地追击着溃散的残敌。
马蹄声踏碎寂静,他们将洛邑大胜的恐怖威名,连同秦臻那“降者免死”的宣告,播撒向每一个仍在亡命奔逃的联军士兵心中。
这些消息,也必将随着幸存者的脚步,带回他们各自那已然风雨飘摇、根基动摇的故国。
洛邑的血色黄昏已经过去,但大秦东出的黎明,才刚刚染上第一缕带着铁与血气息的曙光。
而秦臻心中那场关于霸道与王道、恐惧与归心、破灭与重建的漫长战争,在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已悄然无声地进入了下一个更为复杂、更为艰难、也更为关键的阶段。
.........
翌日,刑丘河畔。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而下的泥沙,呜咽着向东奔流,湍急的水流撞击着岸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更浓烈的,是血腥与绝望交织的气息。
这片狭窄的回水湾,此刻成了数百名赵军溃兵最后的、绝望的堡垒。
蒙恬勒住战马,矗立于河岸高坡。
在他身后,一千名大秦精锐骑兵已悄然展开,无声地将河滩上的回水湾彻底合围。
弓弦紧绷,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齐齐指向湾内那群背水结阵的赵军溃兵。
晨曦刺破薄雾,照亮了下方面临绝境的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