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凑到校尉耳边,老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滚落,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卑微的哀求:“蒙家…是蒙家啊,蒙家说话…或许…或许真能作数。
他们…他们这样的人物,拿祖宗清誉赌咒…值当吗?
或许…或许是真的?
或许…或许这秦帅…真的不同?
长平…那是白起…这秦臻…毕竟…毕竟不是白起啊…”
老卒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哀求,更有对活下去的卑微渴望。
见此,疤脸校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那是他朝夕相处的弟兄。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绝望,以及对那渺茫生机的渴望。
他们是赵国的兵,但更是儿子、丈夫、父亲。
长平的血仇是深,但此刻,他肩膀上压着的,是这几百条活生生的性命。
蒙恬那残酷而现实的话语,像冰冷的刑丘河水,一遍遍冲刷着他被仇恨灼烧的理智。
退路已绝,河水是死路,抵抗更是死路。
而秦臻的手书,蒙恬的誓言,还有那“三年之期”、“良田耕牛”、“免赋五年”、“接回家眷”的承诺,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敲击着他最后的防线。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死得毫无意义,怕死后家人在赵国孤苦无依。
他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再睁开时,眼中的疯狂仇恨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挣扎取代。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蒙恬高举的帛书,又艰难地移向蒙恬那双坦荡、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理解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河水奔腾不息。
良久,他布满血丝的眼中,那狂热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妥协。
“秦帅…当真…当真不会反悔?那帛书…那誓言…当真…作数?”
刀疤校尉的声音干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最后的不甘与质疑,却也带着一丝微弱的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