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骊珠城墙砖逐块爆裂,三百枚"天地"铜钱飞向青铜门。陈平安的虚影自钱眼走出,手持宁姚的断剑刺向门缝:"我留的人欲,不是给你当柴烧的!"
妖祖凄啸声中,青铜门熔为铜汁。丹月突然剑指陆青崖尸身,云河问心剑贯穿翡翠桃木:"师叔祖,云河门的债该清了。"
三个月后,陈桃生蹲在重铸的城墙上捏泥人。月光穿透新补的"天地"砖文,映出段隐秘:当年陈平安埋钱时,有个泥人曾在他掌心写下"人定胜天"。
裴钱拎着新酒葫芦浇灌桃树,树根缠着半截量天尺。丹月御剑掠过晴空,剑穗系着陆青崖的翡翠桃木。
夜深人静时,陈桃生摸出那枚温润的"诚"字钱。月光下,钱文竟变成了"人道"二字。城墙暗格里,陈平安新刻的字迹墨迹未干:
"天不授道,人自取之。"
黎明时分,陈桃生登上北城楼。百里外的文庙飞舟桅杆上,量天尺已长成桃树,枝头挂满铜钱状果实。每枚果实裂开,都跌出个巴掌大的泥人,落地便长成文庙儒生模样。
裴钱刀劈虚空,斩落的却是带血桃花:"老把戏!"她突然揪住陈桃生衣领,"你丹田里的桃核在跳,是不是?"
少年内视气海,见妖祖桃核已生新芽。嫩芽穿透丹田壁的刹那,整段北城墙化作骊珠洞天街道,铁匠铺风箱鼓动声里,三百年前的陈平安虚影正在熔炼量天尺。
"原来如此。"陈桃生握碎泥人,碎屑凝成"诚"字铜钱,"文庙的量天尺,本就是陈先生炼废的器胚。"
时空涟漪荡开,陈桃生置身熔炉秘境。眼前陈平安手持铁锤,正将七情铜钱锻入量天尺。每锤落下,都有修士残魂哀嚎着没入尺身。
"天道不公,我便重炼量天。"陈平安突然转头,目光穿透三百年光阴,"你可知这尺子为何总缺三寸?"
炉火炸开的火星凝成画面:年轻时的陆青崖盗走未成形的量天尺,将"恐"字铜钱嵌入儒家圣像。自此文庙量天,总要短上人心三寸贪念。
丹月的惊呼自现实传来,陈桃生神魂归位时,见云河问心剑正刺向自己眉心。剑尖挑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缕带着桃香的文运。
新骊珠城上空文运翻涌,每缕清气都裹着桃瘴。儒生们诵读的圣贤文章,落地便成妖异符咒。裴钱斩碎的泥人残肢重新聚合,化作百丈高的量天尺桃树,树根缠绕着护城河底的青铜宫殿。
"陈平安!"妖祖的尖啸自树心传出,"你以文运养妖,算什么圣人?"
陈桃生踏着铜钱砖跃上树冠,怀中"诚"字钱映出往世画面:当年骊珠洞天稚童捏的泥人,正是此刻肆虐的文运妖物。他忽然明悟,并指刺入树心,挖出的不是桃核,而是自己前世捏的泥人。
泥人遇风而长,化作陈平安模样,掌心托着半枚生锈铜钱:"天道如泥,可塑可毁。"
三昧真火自青铜宫殿燃起,陈桃生以泥人为芯,文运为柴。量天尺桃树在火中扭曲,每节枝干都爆出儒生魂魄。丹月御剑结阵,云河问心剑引来的不是雨水,而是宁姚遗留的剑气。
裴钱劈开树根,妖龙刀鞘插入地脉:"老妖婆,该上路了!"刀气搅动处,陆青崖的翡翠桃木破土而出,根系缠住妖祖残魂:"师兄偷天三百年,该还了。"
新骊珠城地动山摇间,陈桃生将"诚"字钱按入火堆。烈焰腾空化作凤凰,羽翼掠过处,文庙飞舟灰飞烟灭,量天尺重归青铜原胚。
大火熄灭后,陈桃生蹲在废墟里捏新泥人。裴钱递来酒葫芦,残酒浇出双灵动的眼:"像不像宁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