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旁观过,恐惧过,还没有自己感受过,能拿出什么打动神谕的理念呢?
勉强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凝聚一番,发觉对金银流沙中飞舞的神谕毫无用处,聂莞果断放弃只靠自己的想法。
她重新睁开眼睛,问林见鹿:“林老师,你会觉得自己在衰老吗?”
“当然。”林见鹿对她的突然发问略感惊诧,但还是笑着回答,“我毕竟都这个年纪了,早早就感受到年华不再,时不我与。”
聂莞以躺下仰视的视角打量她的脸:“可是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是个老人。”
“大约是因为生得比较娃娃脸?”林见鹿摸着自己的脸,玩笑似的说。
见聂莞认真点头,她也稍稍认真了些,将椅子拉近到床边,放下手中竹简,定定回望聂莞。
离得近了些后,她脸上的细纹和淡斑都能看得更加清楚,她肩颈旁边的一道疤痕也第一次被聂莞看在眼中。
林见鹿顺着聂莞的目光,低头望着自己的肩膀,知道她再看那条疤,笑道:“这是我那个众所周知的励志故事里,独自一人从山中跑出来时,被一条断掉的树枝刮出来的。”
见聂莞立刻就想转移目光,好表示她没有冒犯的意思,林见鹿笑道:“不用担心,这个故事我给很多人讲过,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认真说起来,敢于把这道疤袒露人前,而不为它自卑难过,似乎也就是从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开始。”
聂莞闻言,又将目光挪了回来,问道:“是自暴自弃吗?”
“算是吧。”林见鹿耸肩,“但也可以说是想开了,真的意识到自己不美丽也没关系。”
聂莞道:“您总是把什么事情都一体两面地看吗?”
“嗯,我算是老子的信徒,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高兴的事情里,总能看出点儿衰败的迹象;难受的事情里,也总要找出点儿足以宽慰自己的蛛丝马迹。”
她声音轻快,让聂莞一直紧绷的思维也不由跟着放松下来。
“那么,您应该很少有不能释怀的东西吧。”
“其实不是。”林见鹿笑笑,“不能释怀的事情有很多,正是因为忘不了,放不下,才总是要一遍遍地从各种角度咀嚼,尽力咀嚼出别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