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帮的规矩多得很。”澹烟压低声音,一边领着李稷在坊间错综复杂的暗巷中快速穿行,“帮内有四个掌药人,各管一摊,权力不小。苏玉颜就是其中一个,管着长安和关中这片的药材买卖、医馆营生。至于‘药绝’……”她顿了顿,“地位似乎比苏玉颜还高,是帮里最神神叨叨的一个,药理毒理都精通,听说还碰过巫蛊邪术,但人影都难见着。”
叁壹肆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小脑袋警惕地转动,一对耳朵抖个不停,捕捉着巷子深处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声响,连老鼠打架都不放过。
李稷眸光微动:“四大掌药人,各有各的地盘和心思,苏玉颜能爬到这个位置,不会是省油的灯。”通过上次苏玉颜救他,逼问长安城内关于济善道的事,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简单。
想着李稷点点头,要想直接见到苏玉颜不容易,但他知道有个人能搭上线。
两人一猫很快来到西市一处不起眼的药铺后院。这里挂着寻常招牌,却是纳思长老私下里的一处落脚点。
李稷上前,在院门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一个干瘦老头探出半个身子,浑浊的眼睛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们,正是纳思长老。
“怎么是你这小贼!”纳思长老认出李稷,嗓音沙哑,带着明显的不快。上次这小子可是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
李稷没时间寒暄,直接拱手:“纳思长老,有万分紧急之事,关乎药王帮上下存亡,必须立刻见您。”
纳思长老盯着李稷看了几息,又瞥了眼旁边气质冷冽的澹烟,最终还是哼了一声,侧身让开:“进来吧,动作快点。”
院内药香浓郁刺鼻,各种药材分门别类晾晒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纳思长老没多话,直接将他们领进一间静室,挥手让旁边的学徒退下。
“说吧,到底什么天塌下来的事?”纳思长老坐定,目光在李稷和澹烟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审度。
李稷也不绕弯子:“长老可知道‘药绝’此人?”
纳思长老端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药绝?自然知道,四大掌药人里他排头一个,也是帮里最让人摸不透底细的。你们打听他做什么?”
“我们怀疑,”李稷看着纳思长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药绝,跟现在长安城里闹得人心惶惶的济善道,脱不了干系!”
“你说什么?!”纳思长老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唇都在哆嗦,“这……这怎么可能?!再说一遍!”
澹烟冷声道:“千真万确。济善道的贼人藏在城内皇明观炼制疽毒,我们亲眼所见。而据可靠消息,那些用于炼毒的巫蛊坛尸,就是药绝的手笔。他怕是早就利用药王帮的便利,暗地里给济善道研制这种灭绝人性的毒物了。”
纳思长老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失神地喃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药绝那老怪物的确痴迷毒术,性子孤僻,可他……他怎么会跟济善道那帮反贼搅和在一起?这……这不是把我们整个药王帮往火坑里推吗?!”
李稷见他反应,心中稍定,看来这位长老确实不知内情。“长老,现在不是追究他为何如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阻止药绝,弄清楚济善道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知道苏玉颜苏大家与长老您私交甚笃,她同为四大掌药人,在帮中说话也有分量。我们想请长老出面,联系苏大家,将实情告知,请她主持大局,清理门户,别让药王帮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纳思长老瘫坐在椅子上,粗重地喘息着,脸上的震惊、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沉重的灰暗。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他们眼中的焦急和决绝不似作伪。济善道、疽毒……无论真假,这火已经烧到眉毛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李稷几乎以为他要拒绝。
“苏大家……唉……”纳思长老长叹一声,声音疲惫不堪,“药绝那老东西在帮里经营多年,根基深得很,徒子徒孙遍布各处,不是苏丫头一个人能轻易扳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