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私下筹集了一批军粮,数量不多,但或可解庆州燃眉之急。你立刻挑选三百绝对可靠的弟兄,伪装成商队,绕过所有官方关隘,避开魏阳军游骑,秘密运往庆州,想办法交给靖乱军的赵甲将军!”
熊亮将一块令牌和一份简陋地图塞到周卓手中,
“记住,此事绝密!若被老三的人发现,你我都难逃干系!”
周卓握紧令牌和地图,眼神坚定。
“二公子放心!末将定将粮草送到赵将军手中!纵死无悔!”
当夜,一支看似普通的运粮车队,在周卓的带领下,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悄然驶出楚烈军大营,钻入茫茫山林,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向着烽火连天的庆州方向艰难前行。
……
庆州,庆城。
此时的庆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城墙多处坍塌,只能用泥土和尸体勉强填塞。
守军能战者已不足四千,个个面带菜色,眼窝深陷。
箭矢早已用尽,滚木擂石也消耗一空。
最可怕的是,粮食彻底断绝了。
士兵们靠着挖掘草根、剥树皮、甚至煮食皮甲腰带勉强维持,体力严重透支。
赵甲拄着卷刃的战刀,站在残破的垛口后,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魏阳军营寨。
他的脸颊深深凹陷,那道伤疤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连日的饥饿和苦战,让这位铁打的汉子也感到一阵阵眩晕。
难道,庆城终究还是守不住了吗?
就在这绝望如同冰水般浸透全身的时刻——
“老赵!老赵!”
钱乙连滚爬爬地冲上城头,因为激动和虚弱,他几乎是摔倒在赵甲面前,脸上却带着近乎癫狂的喜色,
“粮……粮食!有粮食运来了!”
赵甲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猛地抓住钱乙的肩膀,声音嘶哑干裂。
“你说什么?!哪里来的粮食?!”
“是楚烈军!一个叫周卓的将领,说是奉熊亮公子之命,冒险秘密运送过来的!虽然不多,但都是上好的粟米,足够我们全军饱食数日,支撑七八天了!”
钱乙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都混着脸上的血污流了下来。
赵甲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松开钱乙,踉跄着冲下城墙。
城内空地上,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停在那里,周卓正在指挥卸粮。
那金黄的粟米从麻袋中倾泻而出,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出生命的光芒。
“周将军!熊亮公子……还算不负与我主公之约……赵甲,代庆城数万军民,拜谢!”
赵甲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周卓满是尘土和伤痕的手,虎目之中,热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他深知,这批粮食来的何等及时,背后又承载着何等的风险与恩义!
“赵将军快快请起!”
周卓连忙扶住他,
“熊亮公子让末将转告,唇亡齿寒,望将军务必再坚持片刻!公子在楚烈,处境亦难。”
“明白!赵甲明白!”
赵甲重重点头。
粮食的到来,瞬间唤醒了庆城奄奄一息的生机!
消息传开,守军和百姓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生的希望,再次燃起。
“有粮食了!楚烈军的熊亮公子送粮来了!”
“老天爷开眼了!弟兄们,吃饱了肚子,跟魏阳狗拼到底!”
当夏侯杰和方知远再次组织进攻时,惊愕地发现,原本已经虚弱不堪的庆城守军,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眼中燃烧着火焰,顽强地将魏阳军的又一次猛攻击退!
庆城,这面几乎要折断的旗帜,在熊亮冒险送来的粮草支撑下,竟然又一次在血与火中顽强地挺立了起来!
……
东至城。
武阳很快接到了来自不同渠道的急报。
祁天承被楚烈王紧急召回,陆安郡楚烈军大败,东方霸连克三城;同时,他也得知了熊亮冒险送粮,庆州暂时稳住的消息。
他站在军事地图前,久久沉默。
烛光映照着他刚毅而疲惫的脸庞。
楚烈军的内斗和崩溃,彻底断绝了外援的幻想。
熊亮的援助,如同雪中送炭,但也仅仅是延缓了庆州的陷落。
东方霸在陆安郡的胜利,意味着蒙骜的侧翼威胁基本解除,他可以更加从容地调动兵力。
局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最坏的方向滑落。
武阳的手指,缓缓划过地图,从岌岌可危的庆州,移到楚烈动荡的边境,最终,重重地点在蒙骜主力所在的池州腹地。
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宝剑。
“不能再等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楚烈已不可恃,庆州摇摇欲坠……必须在他彻底腾出手,形成绝对合围之前,打断他的脊梁!”
他猛地转身,对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亲卫统领下令,声音如同寒铁交击。
“传令!所有集结完毕的部队,校场待命!明日拂晓,按甲字号计划,出击!”
最终的决战,被迫提前到来。
靖乱军的命运,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在这场破釜沉舟的豪赌中,迎来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