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落在眉心时,张深的指节正抵着丹田,那里的灵力像凝固的寒潭,连流转都带着滞涩的痛。
山林的晨雾尚未散尽,他已在老松下打坐了三个时辰。按《隐诀》所载,小隐需“心远地偏,念绝尘嚣”,可闭眼的每一刻,钟晚的身影都在眼前打转:归尘阁废墟里她攥着碎铜钱的哭腔,综艺舞台上她眼神里的倔强,还有最后分离时,她眼底未说出口的质问。喉间泛起腥甜,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青石板上,与松脂的涩味缠成解不开的结。
“静心……”气音从齿间溢出,却压不住胸腔里的翻涌。他曾以为剥离尘念是护她,可现在才懂,那是将彼此都推入深渊——她失了天赋根基,他断了道心锚点,中隐境界崩塌的反噬,比玄清的黑气更伤人。
远处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喊声,混着山体滑坡的闷响。张深睁开眼,看见山腰处的茅屋顶正往下塌陷,穿碎花布衫的小女孩卡在梁柱间,山民们慌乱的呼救声刺破晨雾。他几乎是本能地起身,足尖点地掠过去,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金光——这是他现在仅存的力量,却在触到梁柱的瞬间,因心绪波动而溃散。
“小心!”
他扑过去抱住小女孩滚到安全地带,后背被碎石划开长长的口子,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山民们围上来道谢,他却盯着自己的手发怔——刚才救人时,丹田处竟有一丝暖流涌动,比打坐三日的效果更明显。
“看来,你还是没懂你师父的话。”
林老的声音从松后传来,他拄着竹杖站在晨光里,银白的发丝沾着露水,腕间的旧玉镯泛着温润的光。张深扶着树干起身,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皱眉,却还是躬身行礼:“林伯。”
“坐吧。”林老在青石上坐下,捡起块石子在地上画了道溪流,“你师父当年总说,溪水不止,非因避石,是因向海。你现在躲在山林里,倒像块挡路的顽石,把自己堵死了。”
张深沉默着坐下,看着地上的溪流印记,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深儿,守道不是守空,是守心之所向。”那时他只当是师父动情失道后的胡言,如今才懂,自己竟连“心之所向”都不敢面对。
“师父为救人而道消,值得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为护她而远离,又对吗?”
林老笑了,用石子将溪流划向一片洼地:“小隐隐于野,是避;中隐隐于市,是压;大隐隐于朝,是化。你师父非因救人而错,是因未能‘化’尽执念而憾。那丫头,是你的‘化’机。”他顿了顿,指尖点在洼地中央,“尘念这东西,哪是什么污秽?是历代守门人没接住的红尘重量,是执念,也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