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刃心劫

“陈将军,随朝气数已尽!”佩思卿握紧短刃,樱花流苏剧烈晃动,发间粉色珠玉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光芒,“顾砚舟能结束战乱,这才是父亲真正想要的太平!”

“太平?”陈弘突然撕开衣襟,胸口狰狞的旧伤赫然在目,狰狞的疤痕如同扭曲的蜈蚣盘踞在皮肤上,“这是我为随朝挡下的箭!可你却用先帝的信任,换来了随朝的覆灭!”他抽出长剑,剑尖挑起地上染血的“宋”字旗,布料撕裂的声音刺耳至极,“今日,我便要用这把先帝御赐的剑,清理随朝的耻辱!”

陈弘的长剑裹挟着劲风劈来,佩思卿侧身避开,短刃与剑身相撞迸出火星,溅起的铁屑落在地上发出细微声响。她望着副将腰间那枚熟悉的虎纹佩刀,记忆突然闪回儿时——父亲在阅兵式上亲手将这把刀授予陈弘,那时的陈弘身姿挺拔,眼神里满是对随朝的忠诚,接刀时的双手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陈将军,您曾教导我‘兵戈只为护苍生’!”佩思卿旋身躲开刺向面门的剑尖,发间樱花流苏簪勾住了对方的面罩,粉色珠玉随着剧烈动作簌簌坠落,在地面上滚动出清脆声响。“如今顾砚舟终结乱世,难道不比随朝末年的苛政更得民心?”

“民心?”陈弘突然癫狂大笑,再次扯开衣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纵横交错,泛着狰狞的暗红,每一道疤痕都像是岁月刻下的屈辱印记。“这些都是随朝新帝登基后,以‘治军不力’为由赐下的!你可知有多少将士被活活抽死在军帐中?”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佩剑在颤抖中磕出清鸣,泪水混着血渍从脸上滑落,“先帝若泉下有知,怎会容忍你辅佐一个毁了随朝根基的人!”

佩思卿心中一震,她虽知顾砚舟疑心病重,却没想到陈弘竟遭受如此折磨,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仿佛也在刺痛她的心脏。

话音未落,暗处又窜出三名刺客,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取顾砚舟。佩思卿瞳孔骤缩,发间最后的流苏突然断裂。她几乎是本能地飞扑过去,短刃精准刺中一人手腕,刺客吃痛松手,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声响。顾砚舟趁机扣住另一刺客脉门,却在看到对方脖颈处的朱砂痣时,动作猛地僵住——那与曲靖将军生前的印记一模一样,往事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

“砚舟,小心!”佩思卿大喊一声,猛地将顾砚舟扑倒在地,陈弘的长剑擦着她耳畔刺入地面,带起的木屑划伤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翻身跃起时,散落的发丝间已沾着血珠,而陈弘怀中掉出的半截诏书正被夜风掀起边角,泛黄的宣纸上依稀可见父亲的笔迹:“若新帝昏聩...可清君侧...”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佩思卿冷笑,弯腰拾起诏书时,指尖抚过熟悉的帝王印鉴,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曾经的温度。“先帝的遗诏是让你们匡扶社稷,不是挑起新的战乱!”她将诏书掷向火堆,火焰瞬间吞噬了墨迹,纸张卷曲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看看现在的随朝旧地,百姓连树皮都吃不上!顾砚舟开仓放粮时,你们的‘清君侧’在哪里?”

陈弘望着燃烧的诏书,喉结剧烈滚动。他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玉佩——正是佩思卿儿时送给胞弟的那块,边缘还留着当年她摔碎的缺口,每一道裂痕都藏着一段尘封的往事。“随朝的粮仓...是被他的军队烧的。”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恨意,“而你,是帮凶。”

佩思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她一直以为顾砚舟的开仓放粮是拯救百姓,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心中的信念瞬间开始动摇。

就在这时,顾砚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佩儿,毒...发作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手臂上的青黑纹路已蔓延至心口,每一道纹路都在宣告着生命的流逝。

陈弘见状猛地挥剑,却在剑尖距离佩思卿咽喉三寸时,一道黑影从梁上坠下。那是佩思卿安排在暗处的影卫,浑身浴血的他用最后力气撞开陈弘,手中紧握着半截染毒的袖箭——正是当年刺杀曲靖将军的凶器。“娘娘...真正的叛徒...是...”影卫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逐渐失去焦距,手却仍死死攥着染血的令牌,仿佛要将最后的秘密紧紧守住。

原来,影卫在暗中调查,发现了一些关于粮仓被烧和当年刺杀案的线索,此次跟随刺客潜入,就是为了保护佩思卿并揭露真相。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宫殿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陈弘盯着影卫手中的“影”字令牌,突然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嘶吼。他踉跄着后退,将佩剑重重插在地上,剑身没入青砖,发出嗡鸣。“随朝未亡!我们会用你的血,祭奠所有冤魂!”话音未落,他带着残余刺客破窗而去,破碎的窗棂在风雨中摇晃,雨水灌进室内,浇灭了几处烛火。

佩思卿跪在顾砚舟身旁,指尖抚过他逐渐苍白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点流失。发间最后一抹粉色在雨帘中消散,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记住...你的皇后之位...要让百姓...抬头见光...” 她握紧染血的短刃,抬头望向雨幕——这场关于忠诚与背叛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而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