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被火光撕开一道血口,浓烟滚滚,沉沉压在独龙冈上。
就在这肃杀的氛围中,官兵大军因主将被困,阵脚登时大乱。
中军旗下,朱武手中令旗挥动,隐带风雷之势。
“轰!”
秦明与林冲率领的梁山马军,如洪流决堤,轰然撞向摇摇欲坠的敌阵!
铁蹄踏地,声如闷雷,卷起的烟尘几乎吞噬了天边那弯残月。
项充与李衮率领的团牌营紧随其后,盾牌相扣,将官军仓促结成的防线碾得七零八落。
战场的喧嚣掩盖了庄门前的暗流涌动,祝家庄门下正行险计。
石秀头插白雁翎,与杨雄抢至城门之下,放声疾呼:“庄内生乱!快开城门,放官兵入内镇压!”
守门庄客见他们身着祝家服饰,又有白雁翎为凭,未加怀疑,门闸在嘎吱声中缓缓松动。
然而,就在庄门将开未开之际,变故陡生!
一名祝家庄客头目自后方狂奔而来,嘶声大喝:“那两个是梁山奸细!勿要中计!快关城门!”
喝声未落,数支长枪已带着破风之声,直刺石秀面门!
好个拼命三郎!
石秀眼中血色一闪,心头狠劲炸开:“此时若退,万事皆休!”
他竟不闪不避,将肩头猛地迎向刺来的枪尖!
枪锋破甲入肉,一股钻心的剧痛直冲脑髓,让他几乎咬碎了牙关。
借对方愣神收枪的力道,他悍然向前踏出一步,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色脚印。
“杨雄哥哥,开门!”
吼声未落,他右手单刀如匹练横空,奋力斩下,碗口粗的门闸绳索应声而断!
以血肉换来的瞬息之间,杨雄合身猛撞向沉重的庄门。
木门在他舍命一推之下,彻底洞开!
门外,梁山铁骑早已蓄势待发。
秦明与林冲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率部直插祝家庄腹地!
杨雄身陷重围,刀锋翻卷,仍死死护住几乎委顿于地的石秀。
危急时刻,晁盖与刘唐率大队步军汹涌而入,顷刻间杀至门前,剿灭残敌。
晁盖几步冲到近前,看着血人般的石秀,浓眉紧锁,声音却刻意压低了三分。
“快!扶两位兄弟下去疗伤!”
旋即解下腰间酒囊,小心塞入石秀怀中。
“好兄弟,先抿一口吊住力气!待破了祝家庄,哥哥与你痛饮三百杯!”
石秀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杨雄见状,眼圈却微微发红,涩声道:“贤弟下次莫要再如此拼命了。”
庄门处的血战方歇,盘陀路中的杀机却正浓。
解珍与解宝率领的山地营,在盘陀路中如鱼得水。
他们借藤蔓飞越沟壑,依密林隐匿行踪,将这片死亡迷宫化作了自家的狩猎场。
陷入林中的官军,只闻杀声,不见人影,转身便遇绊马索突现,两侧冷箭破风而至,直杀得魂飞魄散。
朱武于高处望见战机已至,令旗再变!
林冲率部正面压上,项充李衮团牌营铁壁合围,与解珍解宝的林中奇兵形成夹击之势。
官兵们只觉四面八方皆是梁山泊的旗号,呼延将军的号令分明近在耳边,却被转角撞上的铁壁团牌撞得头破血流,再被盘陀路困得寸步难行,首尾难顾,濒临溃散。
庄前的杀声震天,终是传到了庄内的呼延灼耳中。
他心焦如焚,厉声传令:“凌振!开炮!给本将轰开一条生路!”
殊不知,后山炮兵阵地,一群黑影已然借乱,神不知鬼不觉潜行而至。
就在凌振咬牙,准备调转炮口的刹那,一个瘦削的身影鬼魅般贴近,短刀轻抵其腰眼。
“军爷,您这火炮动静太大,扰了弟兄们厮杀。”
时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且让小人帮您,换个清静方向。”
凌振身子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不敢妄动。
时迁一手控人,一手已麻利地调转炮口,直指官军本阵,随即点燃引线。
“轰!”
但听一声巨响震裂夜空,赤红的火球在官军最为密集处腾空而起!
炮火连环,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本就濒临崩溃的官兵彻底失去战意,哭喊着四散逃命。
硝烟未散,时迁却出乎意料地收刀后撤,难得正色。
“兄弟,你这手艺是替天行道的手艺,不该为祝家那群蠢虫陪葬。”
凌振本是技术官吏,对朝廷并无死忠,此刻被擒,又闻此言,心中已是大动,涩声道:“凌某…技不如人,任凭发落。”
时迁哈哈一笑,非但不绑,反将地上散落的工具踢还与他。
“兄弟爽利!俺家寨主哥哥有言,凌振的火器之术乃国之利器,用于正道可安邦定国,特命俺务必以礼相请!”
此言一出,凌振怔在原地。
他从未想过,这被朝廷衮衮诸公视为奇技淫巧的手艺,在绿林中人眼中竟有如此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