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透时,凌霜的越野车碾着半尺厚的积雪停在山脚下。
陆远裹着军大衣从后座钻出来,怀里还抱着用红布包着的玄铁锅——这是他昨晚在后巷用灶心玉温了半夜的“镇锅之宝”。
“庙在山梁第三道弯。”石老九的独眼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他扛着半人高的青铜灯柱走在前头,灯油味混着松针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柳师伯耳朵灵,咱们脚步轻些。”
凌霜反手把车钥匙抛进雪里。
陆远刚要问“你锁车了吗”,就见她抽出战术刀在车门上划了道半尺长的口子——金属摩擦声惊飞三只山雀。
“留记号。”她扯了扯围巾,“要是三小时没下山,局里的无人机能顺着划痕定位。”
陆远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锅,玄铁表面还留着昨晚莫问天那半块焦饭的压痕。
“这庙……”他舔了舔被冻得发木的嘴唇,“真能藏住柳师伯?”
“藏不住。”石老九的灯柱在雪地上戳出个深洞,“但能藏住他的舌头。”
破庙比陆远想象中更破。
青瓦掉了七七八八,梁上的蛛网结得比他后巷的煤炉灰还厚。
正中央的泥塑菩萨缺了半张脸,怀里却供着七八个粗陶药罐,罐口用褪色的朱砂写着“醒神”“续气”“止腐”。
“是柳师伯的。”凌霜的刀尖挑起一片蛛网,蛛网上粘着半片晒干的黄精叶,“叶脉切口齐整,用的是药杵碾磨的手法。”
墙角的草垫突然动了动。
一个白发老者扶着墙坐起来,左眼蒙着褪色的蓝布,右眼却亮得惊人——不,仔细看才发现,那是舌苔。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空气,喉结动了动:“来的是陆小友?带着玄铁锅的热气,还有……”他转向凌霜的方向,“冰凰的刀气。”
“柳师伯。”陆远把玄铁锅搁在供桌上,掀开红布时故意让锅沿磕出“当”的一声,“我带了半块焦饭,还有张师傅的涂鸦册。您说的古方……”
“先看药材。”柳师伯摸索着爬到供桌前,枯瘦的手指在陆远摊开的粗布上一一划过。
那是他凌晨四点在后巷翻出来的:陈年灶灰、黄精根、三瓣已经发黑的野山椒,还有半撮混着血丝的碎末。
老者突然颤抖起来。
他的舌尖像条灵活的蛇,轻轻扫过每样药材,最后停在那撮碎末上。
“这灰里……”他的蓝布下渗出冷汗,“有人骨粉。”
“人骨?”凌霜的刀离鞘三寸,寒光映得菩萨脸上的泥皮簌簌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