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卢植继续剖析,“此任命恐怕亦合了大将军何进一系之意。”
“何进之意?”刘备诧异。
“不错。”卢植颔首,“何进与宦官势同水火,其欲诛除十常侍之心,已是路人皆知。然其麾下虽众,能独当一面、外放州郡为其号援者,却并不多。袁绍、曹操等虽在其幕府,然皆在京师任职,或掌禁军,难以远离中枢。你虽非其嫡系,但你与公孙伯圭皆可算是我门下,而我……在士人中略有清名,何进或认为你较之旁人更为‘可靠’。将你放入青州,若你能站稳脚跟,将来或可成为其在地方上一支助力。即便不能,将一个拥有兵力的宗亲调离京师,减少一个潜在的不确定因素,对何进而言,亦非坏事。”
“再者,”卢植目光微凝,“或许亦有宦官一系的算计于其中。蹇硕总领西园八校尉,权势熏天,然其根基终在宫内,于地方州郡影响力有限。他们或许乐见何进的对手,如你这等有实力的外官被调往远处,亦或想看看你这把‘刀’能否为何进制造些麻烦。甚至……青州局势糜烂,你若失败,他们亦可借此攻讦举荐或同意此议之人,就有可能牵扯何进或与何进亲近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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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轻轻叹了口气,总结道:“故而,陛下之命,实乃陛下制衡之意、何进扩张或排除不确定性之需、宦官隔岸观火之心态,三方虽目的各异,却在此事上无意间达成的一个微妙‘共识’。至于玄德你之志向、幽州之需、青州百姓之苦,在这些庙堂算计面前,反倒成了次要之事。”
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将洛阳权力核心的冰冷与算计揭露得淋漓尽致。刘备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去为国平乱,却不想自始至终,都只是各方势力博弈中的一枚棋子。
他看着恩师睿智而略带疲惫的面容,声音有些沙哑:“恩师……既然如此,学生此去青州,岂非步步荆棘,九死一生?学生……又该如何应对?”
卢植看着弟子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彷徨与沉重,目光转为温和与鼓励:“玄德,知其险,并非要你畏缩不前。恰恰相反,正因为知其险,方能谨慎谋划,寻隙而动。”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既已奉诏,便无退路。青州虽险,却亦非全无机会。其一,陛下既用你,明面上必予支持,粮草器械调拨之命已下,虽执行起来必多掣肘,但此乃大义名分,你要充分利用,据理力争,至少先站稳脚跟。其二,青州黄巾虽众,然多乃活不下去的饥民裹挟其中,其心不齐,并非铁板一块。你素有仁德之名,善于抚民,此正是你之长。武力剿抚之余,更需注重安顿民生,瓦解其根基,方为上策。其三,平原国地处青、冀交界,并非黄巾最核心区域,或可为你争取些许喘息之机。其四,”